驴子的故事

驴子的故事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——康君元

三月的天气，日丽云舒，春风骀荡。跟随主人出趟远门儿的驴子自然兴奋不已，活蹦乱跳。不知不觉间走上了一条宽阔的公路，顿时感觉天也高了，地也远了。路上竟然没有飞来驰去的车辆，走起路来自然十分惬意。驴子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是一个音乐天才，用自己的蹄子竟然能奏出这么动听和谐的音乐，哒…哒…哒…神思遐想的驴子禁不住飘飘然了。这路终究不同于山间小道，阡陌田里，驴子怎么能不意兴盎然呢？平日里被主人贬斥得一无是处，原来是自己未逢用武之地，才不能脱颖而出啊！再看空旷辽远的大路，似乎专为自己铺建。驴子不由得豪情迸发，撒蹄狂奔，脱缰而去。追了一程没能撵上的主任也便任它去。想平日里驴子跑前料厚，拉犁扯耙也着实不易，现在任其逍遥片刻倒也无妨。

挣脱羁束的驴子看主人无意再追，似乎得到默许，更加有恃无恐。时而摇头摆尾的颠奔，时而俯首撒蹄的狂跑，还不时地龇牙咧嘴，吼上两嗓子，一展歌喉，引颈高歌。而后再回首怔怔地望上主人几眼，以期得到主人的赞许，见主人并无反应，便似得到欣许默认，心满意足地跑开了。叨两根衰草，蹭两下身子，见主人走近再次撒蹄奔跑。

跑得远了，便恣竟地卧在路中央稍憩。偶或四蹄朝天的打几个滚儿，从路的一侧滚至路的另一侧，几次三番，往返循环，怪痒痒、怪舒服的，受用极了！

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鼓号声。得意的驴子警觉地趴起来竖起耳朵，凝神聆听。突然路上驶来两辆摩托。一个人惊呼“看，路被糟蹋坏了。”“啊！怎么弄得坑坑坎坎，都掀出黄土来了！”另一个人惊诧不已。

“是谁干的？”愤怒地喝问。

一旁呆立的驴子身上蹭的黄土未及弹去，罪恶昭昭。

“是它！是它！”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指向驴子，并向驴子逼近。

收到惊吓的驴子懵头倔脑地向前逃奔。忽然发现前面已有很多人挡住了去路，披红戴绿，鼓号喧天，几位漂亮的小姐捧着一条鲜红的绸带横成一排。驴子本想回窜却见追兵又紧逼上来，于是干脆横起脖子向前冲去，一位大腹便便的人挥舞着手中的剪子迎了上来。情急之下的驴子撅转屁股，扬起一蹄，“铛锒”一声剪子已被踢飞，那位胖子应声扑地。驴子还想掉头逃窜，却发现已被磨刀霍霍的人群围堵了个水泄不通。“抓住它！抓住它！……”喊打声一片、震耳欲聋。从没见过这等阵容的驴子傻眼了，耷拉下了脑袋。

“是它破坏的公路，是它！”尾追而至的人横眉竖目地控诉驴子的罪状。

“是它踢伤了咱们的A主任。”又一群义愤填膺的声讨。

“这头驴子该杀！”“这头驴子该千刀万剐！”“这头驴子应当场处决！”人们群情激愤，摩拳擦掌。

“可是这路竟然经不住我打的两个滚儿，这怎么是我的责任？”吓懵了的驴子怯怯地辩解。

“胡说！这公路岂是让你这等畜牲盘腾的？都要这样，无论多么高级的汽车都不能行驶！”在本地颇负影响的一位领导斥责驴子，掷地有声。

“这蹇驴不认罪伏法，还无理狡辩，实在可恶！应该罪加一等。刚才你踢了我们A主任，还有什么可说的？”另一个人说。

“这头驴子是谁的？其主任罪责难逃，至少要负连带责任。”有人忿忿地责问。

正在寻找驴子的驴子主人正好打听到来，却发现大势不妙，本想转身离去，可已露相只得迎了上去。

“这驴子是你的吗？”有人恶狠狠地劈头盖脸地发问。

“是我的，不知这蠢货怎么触犯了大家，我老儿在此道歉赔礼了。”说毕，老头作揖谢罪，不慌不忙。

“道歉值几个钱？你的驴子毁路伤人，该当何罪？”一个人理直气壮地驳斥老人，同时指着一旁捂腹叫疼的A主任让他看。

驴子见主人到来，立即感到底气十足，昂起头来开始辩解：“毁路是因为路质太差，伤人我是正当防卫。”

“畜牲，你也配正当防卫？”有人瓮声瓮气地斥骂。

一旁的主人白了驴子一眼，沉默不语。

“哎！这不是咱市的B局长的老爸吗？”有人悄悄地说。但这话还是被所有的人听到了。

“驴子是我的，但却是我花钱买来的，非我生养；驴子犯罪，更非我恶意相授，如何可追究我的责任。”老人一字一顿地辩解。

驴子望着主人，又看看众人，本想再行辩解，但见主人眼色制止，复垂头不语，淌下了眼泪。

众人一片唏嘘后又开始争执，相持不下，最终只好对簿公堂。驴子主人为驴子雇了位律师，授意其密语转告驴子：“不要辩解，日后子嗣全日主人豢养，至于来世，主人可疏通关系，再度把你接生到主人家来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驴子对呼风唤雨的主人一向忠心耿耿，对主人的上通玉帝，下达阎罗的神通深信不疑。

接下来的开庭审判异常顺利。事实清楚、证据确凿，驴子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，于是宣判如下：

“被告灰毛驴，目无法纪，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公路，并进行恣意破坏，当成被人发现后，态度恶劣，逃窜拒捕，并且使用暴力，伤及无辜，致其重伤。

根据刑法，第888条第8款，第999条第9款之规定实行数罪并罚，判决被告灰毛驴有期徒刑18年。

如不服本判决，可在十日之内向上一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。

C市人民法院

XXX年XX月XX日